蔡葩:音乐家的青春咏叹调
2015年03月02日 10:35 海南日报 作者:蔡葩 责任编辑:李君照 点击:27322 我有话说(0人参与)
文学视界
音乐家的青春咏叹调
——读王艳梅长篇小说《遇见》
王艳梅
音乐人和写作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必然是有的,而且很多:都需要创作力、需要思考的能力、需要感动的能力、需要极端敏感自负宽容柔软善良、需要把内心种种难以遏制的激情最终以艺术的方式进行表达……因此,音乐家王艳梅有了这部名为《遇见》的小说,也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这是她的处女作,是一部关于80年代文艺青年的青春往事、一部半自传体的“回忆录”。当然,既为“小说”,那么其中的“自传”性质和“回忆录”情调,肯定就是“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无需坐实其真实性,却也让我们看到了一段八十年代的风流际会
。
这部小说的主体人物所在的时间段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地点,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地方:四川音乐学院;人物,是包括“我”在内的音乐学院大学生们;事件,主要是爱情与背叛。王艳梅用自己的笔法与情绪,回顾了“她”和“她(他)们”的青春感情和青春蜕变。
有别于一些同类作品的一个现象是王艳梅毫不矫揉,率性坦诚地写下的情爱甚至性爱片段。当我们回顾八十年代的大学校园生活,很多人愿意强调“理想”、讴歌“纯情”、赞颂集体拥有的那种“爱祖国爱人民”宏大叙事下的社会激情……可王艳梅的笔下,却活跃着一群富有个性、张扬青春内心热烈情感的时代骄子。他们固然也不乏理想不乏追求,但他们每个人更爱的是作为那个时代的、音乐学院天之骄子的、独一无二的自己。他们,在那一个特殊时段里的最大的任务不是其他,而是“若爱就往极致里爱,要给就得狠狠地给!”
这一切,似乎绕不开他们拥有的一个非常独特的空间——琴房。在那个普通国人还普遍没有私密空间的年代,这个原本用来让学子学习音乐技艺的所在,成了哲学史上那个著名的隐喻“一间自己的房子”。在此,他们耽溺于肉身、他们飞扬于精神、他们一个接一个完成了对青春之爱的诠释:“爱情是足以焚身的烈火,不管是聪明人还是笨蛋,爱上了,都成了飞蛾。谁都知道飞过去会成为飞灰,但那又怎么样,百年之后,不管燃烧过与否,我们都将成为尘土。”
结果,他们和她们所代表的那一批天之骄子,轰轰烈烈的悲欢离合之后,发现“青春是场远行,回不去了;青春是场相逢,忘不掉了;青春是场伤痛,来不及了。”到头来,进入到真真切切的现实生活中,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怨憎会,爱别离”。所以这部小说的上部叫做《如果没有遇见》。“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至此,王艳梅完成了对韩冬冬与秦川、尹乐乐与李放、岳彤彤与孙杨,还有赵晓松、于航、许彬等等人物的“群体叙事”——这阙以轻松、放恣的笔法,调侃、幽默的语言,宽容、接纳的心态写下的青春咏叹调是拜时间所赐、生活所赐、顺境所赐才能完成的。
不要忘记,当写下这部书稿的时候,王艳梅已经以一曲《永远的邀请》闻名于海南直至全国,已经于音乐界有了自己的地位。身为海南省文联专职副主席的王艳梅与当年那个时代已经隔离了将近三十年。三十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段经典的、内涵丰富的抒情:“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象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还意味着“回忆的唯一作用,其实就是——放下。”
时间能漂洗掉一切。只有经历过时间之后的“放下”,才能让我们看到王艳梅笔下的那一个个都被她宽容的“这一个”。因此,她几乎没有褒贬、没有评判、更没有指手划脚,她只是平静叙述,爱、恨、情、仇都变作冰山下面、不肯露出水面的、曾经咯在心头的一个个很尖锐现在又被磨平的角。
这部书的下部《此生只能遇见你》详细讲述了“我”——韩冬冬的成长经历。幼年有限的苦痛、青年有限的磨难……身为一个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的四川女孩,因为我们这个国家整体上所遭受的历史劫难已经过去、因为她个人成长环境的相对顺遂,她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够不上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那种悲怆和厚重,她只是,经历了有限的这么些事情而已。估计作者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没有多去渲染什么,只是忠实而冷静地去绘描去讲述,让我们不经意间在这幅原色木刻风情画中默然感动。
历史从来都是普通人构成的。在这个越来越宽容的时代,我们仰望经史子集的磅礴壮阔,自然也可以领受万千普通写作者的个人抒发。作为一个跟王艳梅年龄相近的同龄人,作为与她一起经历过所有的时代的同道中人,我要说:艳梅,世上纵有千千阙歌,今晚,我只静心来听,属于你的这首青春咏叹调。